去年9月，丹麦玩具生产商乐高公司决定放弃淘汰传统的石油基塑料，原因是用回收塑料瓶制作玩具积木的生产过程反而会导致更高的碳排放。长期以来，这家全球最大的玩具制造商一直在寻求用更可持续的材料取代石油基塑料积木。它甚至尝试过用玉米和小麦为原料制作积木，但颜色和质量方面并不过关。乐高公司成立于1932年，公司坐落在丹麦比隆，作为全球最大的玩具制造商，旗下产品主要有教具、玩具、游戏等。1983年，乐高进入中国市场，在至今41年的时间里，其不仅在诸多跨国巨头因“水土不服”退出中国市场时持续拓展线下零售门店，还建了工厂，并成为国内市占率最高的积木玩具品牌。此前，乐高发布了《乐高集团可持续发展探索历程》（以下简称“历程”），讲述公司近百年来在可持续发展方面所做出的努力。比如，乐高是首家加入《联合国全球契约》的玩具公司，支持企业可持续发展，也是首家加入世界自然基金会拯救者计划的玩具公司。网易财经ESG注意到，虽然乐高在可持续发展方面的披露表现超前，但在披露细节方面，乐高仍不够到位，存在信息披露不一致等问题。此外，近些年，乐高在中国也因“摘牌”“关店”“涨价”等问题曾在网络上持续发酵，引起不少关注。不可否认，乐高在业绩方面的表现确实让其坐稳了全球最大玩具公司的宝座，但在可持续发展报告（以下简称“ESG”）方面，是否就像历程中讲述的那样表现突出呢？领先的披露表现与缺少的披露细节事实上，乐高早在2007年便开始发布ESG报告，2008年起便参考全球报告倡议（GRI）的汇报准则进行信息披露。需要说明的是，GRI目前已成为全世界应用最广的可持续发展报告框架。此外，自2009年起，乐高的ESG报告都有第三方独立机构的鉴证。2017年及以后，公司每年还会单独发布碳排放的报告。期间，乐高每年会向非盈利环境披露平台CDP提交披露，多个气候变化披露均被CDP授予最高评级“A级”。但即便如此，乐高在披露细节方面，做得仍不够到位。网易财经ESG注意到，在公司治理（G）方面，在乐高2020年的可持续披露中，职级越高的管理者中，女性占比越少。比如在乐高总监级别以上的管理者中，仅有38%为女性，而CXO级别的管理者中，女性占比不到20%。尽管乐高此后年度的ESG报告能体现出乐高的管理团队逐渐多元化，比如2022年女性总监级别以上管理者达41%，CXO级别的女性管理者占29%，但公司也并未披露全体员工中，女性和少数族裔员工的比例。此外，乐高在ESG报告中披露了失时工伤率指标（失时工伤指的是在受伤当日后至少一天无法上班的情形），但并未提供员工的年平均工时数据。这些数据亦出现了GRI和欧洲财务汇报顾问工作组（EFRAG）的指引文件中。而在环境（E）方面，乐高存在着信息披露不一致等问题。据了解，乐高除了每年会公布ESG报告，还会同样披露碳排放报告，但关于温室气体排放数据，乐高的ESG报告与碳排放报告中的测算范围和方法并不相同。比如在ESG报告中，计算温室气体排放数据时遵循了《国际鉴证业务准则3410号——温室气体报表鉴证业务》，但碳排放的计算公式中，则采用了能源消耗量乘以能源类型/国家排放系数。另外，有部分倡议项目仅在报告中出现过一次就不再提及，例如，乐高推出的推广安全上网的倡议“Build and Talk”在2020年报告中有设计，但在2021年报告中没有再介绍这个倡议的发展状态和进展。再如废弃物方面，乐高称曾计划在2016年到2020年五年间将其废弃物管理效率（指工厂产生的废弃物数量与生产出的产品盒数量之比）优化10%，但是最终乐高只实现了5.8%的优化；对于这样的结果，乐高表示主要是因为产量提高、仓储系统中计划外产生的废弃物等。而从2021年ESG报告开始，乐高已经不再披露这项指标。无法解决的范围3排放高问题与其他可持续发展事项相比，乐高的确在减少温室气体排放方面倾注了更多的努力，比如公司每年都会公布上一财年的碳排放数据。最新数据显示，公司希望2023年全年碳排放不超过137000吨，而2023年上半年其已排放超6万吨。“2023 First half year sustainability update”截图在ESG报告中，碳排放主要包括三种类型，分别为范围1，即由公司的内部运营直接产生的；范围2，即由公司消耗的电力、蒸汽等引起；范围3，由公司的供应链产生的，从上游供应商到下游分销商和最终客户。图源网络而惊人的是，乐高碳排放中有98%被归为范围3，即来自供应链。据妙盈研究所报告，尽管乐高通过提升能效表现大幅降低了自身运营产生的排放量，但仍无法解决范畴3排放高的问题。尤其随着经营活动的增加，各环节必将产生更多排放。网易财经ESG发现，乐高ESG报告中碳排放数据存在较大的局限性。此前，为应对供应商的环境影响问题，乐高集团于2021年主持召开了首届可持续发展供应商峰会，号召供应商采取环境保护行动，制定自己的科学减碳目标。不过妙盈研究所报告显示，在乐高集团在相关数值计算中，仅覆盖了它的五个工厂，并未将总部办公室等地区纳入其中。需要说明的是，ESG报告中的碳排放数据是由能耗数值乘以地区排放因子得到，即基于地区的估计值。这意味着，乐高集团ESG报告中的碳排放数值实质上是其5个工厂总体的范围1和范围2排放。此外，乐高在2022年的ESG报告中，仍未公开按工厂划分得细分碳排放量，即每个工厂各排放了多少二氧化碳等，虽然披露总排放量已经满足乐高所遵循的GRI排放披露准则（GRI 305）的基本要求，但GRI也推荐公司可以披露依据生产设施、国家划分的细分排放数值以提升透明度和可比性。而据相关测算，若将温室气体排放强度定义为每百万美元营收产生的二氧化碳当量排放，会发现其同行中泡泡玛特和孩之宝的排放强度相比乐高低很多，而这可能是由于乐高产品定价较低、且主要由塑料制成，而另外两者使用到诸如金属等材料。网易财经ESG还注意到，为了让数据合理反映公司的排放水平，乐高已明确表示要从基于位置转向了基于市场计算，即考虑到公司的可再生能源的使用。举个例子，据乐高2021年碳排放报告显示，基于市场计算，即考虑到公司的可再生能源使用，乐高的范围2排放仅809吨，但基于位置的计算方法，即虑国家/地区自身的排放因素的估计值，乐高的范围2排放超10万吨。但欧洲财务报告顾问工作组的最新发布的“欧盟可持续发展汇报准则”征求意见稿要求公司需要同时披露基于市场和基于位置计算的范围2的排放。这意味着在范围2排放的披露上，乐高可能并没有“二选一”的余地。从“瓶子到积木”计划的失败“碳索未来TSWL”关于乐高的一篇ESG报告中提到，乐高集团每年生产约600亿块积木，其主要原料是石油提炼的ABS塑料。ABS塑料具高光泽、稳定性高，又易于加工和上色。但该塑料的生产过程耗能较高，需约2公斤石油，才能制造1公斤ABS。事实上，早在2012年，乐高集团就订下目标，到2030年前，公司将使用可持续材料制成的塑料积木，取代由石油产品制成的塑料积木。2021年，乐高集团发布了一条视频，呼吁以塑料瓶为原材料制作乐高积木零件，视频中展示了其回收的瓶子及对各种塑料材质的探索。然而，乐高在实现上述目标的过程中遭遇了不少难题。据外媒报道，乐高发现对于积木块材料的改变比想象中复杂得多。石油基塑料使积木块耐用且易于组装和拆开，而回收塑料瓶制成的新材料质地偏软，若想要达到同样的安全性和耐用性，须额外进行处理和干燥，最终将产生更高的碳排放。而至2020年，乐高已投资3.1亿英镑（约合27.9亿元），努力使用可持续材料升级制造其乐高积木。或因为此，乐高最早于2023年宣称放弃回收塑料瓶的尝试。不过据相关报告，乐高仍致力继续寻找其他适合做积木的永续材料，包含其他再生材料或绿色甲醇（e-methanol，称e-甲醇）。这是一种将二氧化碳与氢气通过热催化反应合成的产物，生产每公斤甲醇便可以减少约1.375公吨的二氧化碳。此外，乐高集团正致力于使其所有包装变得更加可持续，这包括将乐高商店中用于“挑选砖块”和“BAM搭建人仔”服务的塑料容器换成纸板容器。同时，许多乐高套装中使用的塑料包装袋也将被可回收的纸质包装袋所替代。而事实上，设计一种既能满足乐高品牌质量标准，又能为乐高爱好者提供良好建筑体验的包装袋，对于制作团队而言，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据了解，为了确保新包装袋达到最佳效果，乐高团队曾测试了约70种不同的纸张和格式。2023年8月，乐高也宣布了一系列以气候为重点的承诺，包括承诺到2050年实现净零排放，并计划在未来三年内将增加两倍其对环境可持续举措的投资，投资金额达到超14亿美元。虽然乐高承诺，在可持续发展方面支出的成本并不会被转嫁给消费者，但在2022年，乐高因涨价而冲上热搜。据有关媒体报道，有超百款产品涨价，涨幅约5%-25%。对于此次的涨价，乐高官方表示由于原材料和运营成本的持续快速攀升导致的。参考资料：[1] 《乐高放弃改用回收塑料瓶生产积木的计划：会导致更高的碳排放》；财联社[2] 《乐高集团可持续发展探索历程》；乐高集团新闻中心[3] 《玩具遇上可持续，“乐高”们的应对法则》；妙盈研究所[4] The LEGO Group Sustainability Progress 2020[5] The LEGO Group Sustainability Progress 2021[6] The LEGO Group Sustainability Progress 2022[7] 2023 First half year sustainability update[8] 《简介：什么是“范围三排放”？》；IBM[9] 《ESG报告|乐高：玩具的未来更需要可持续发展》；碳索未来TSWL[10] 并不环保！乐高弃用回收塑料瓶做积木；环球时报[11] 《乐高集团推进可持续包装：从塑料到纸质的转变及环保举措》；酷玩潮CHAO[12] 《2023乐高集团中国可持续发展概览》[13] 乐高集团宣布放弃用回收瓶子制作砖块的计划；酷玩潮CHAO[14] 绿金案例｜乐高将投资超过14亿美元减少排放，承诺到2050年实现净零排放；ESGNew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