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外 张孙明烁因为与顺丰的渊源，近日，上海牵趣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上海牵趣”）接连被申请破产的消息引发关注。上海牵趣此前运营着顺丰旗下唯一自营的跨境电商平台“丰趣海淘”。高光时刻，丰趣海淘请来了钟汉良作代言人，并在重庆落地一家面积达3000平方米的全球跨境综合门店。有数据显示，丰趣海淘曾拥有500万以上的用户。如今，丰趣海淘停运，上海牵趣官司缠身。2021年，上海牵趣从顺丰年报中的联营公司名单里消失。据不完全统计，上海牵趣及其主要子公司牵趣进出口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牵趣进出口”）近年来合计拖欠资金超过2000万元。此外，据顺丰2016年年报，当年，顺丰实控人王卫及其家人控制的三家公司代上海牵趣和牵趣进出口偿还了顺丰的其他应收款4498万元。回溯陨落始末，“隐雷”早已一点点埋下。精致海淘神话破灭上海牵趣成立于2015年1月，其运营的跨境电商平台顺丰海淘（丰趣海淘前身）也在同月上线。从股权结构来看，顺丰旗下全资公司深圳市顺丰投资有限公司为上海牵趣大股东，目前持股比例为48.9%。任晓煜是上海牵趣的CEO,也是丰趣海淘的创始人，其对上海牵趣的最终受益股份比例为18.3%。公开信息显示，2010年，任晓煜加入阿里集团，是天猫物流国际初创团队人员。2014年加入顺丰，在顺丰海淘成立初期，任晓煜的头衔仍为顺丰国际电商服务事业部副总裁。2015年10月，顺丰海淘开始去顺丰化，更名为“丰趣海淘”，官方网站也从www.sfht.com变为fengqu.com。在官方介绍中，丰趣海淘的定位是精致海淘，而且是偏重自营的跨境电商平台，以保税仓发货和海外直邮为主。成立之初，顺丰海淘曾承诺100%海外商家，100%海外正品，以最苛刻的标准保证货源品质，还提出了“是正品，更上品”的口号。然而，丰趣海淘并不像其承诺的那样“精致”。综合裁判文书网上的案件信息，丰趣海淘平台的订单存在直接由国内供应商发货的情况，且此类合作多为口头约定，未签订书面合同。一位丰趣海淘的国内供应商表示，丰趣海淘对于供应商的资质审核不算严格，主要要求提供品牌授权书、营业执照，以及商品详情，对品牌授权级别无特殊要求。合作模式是：丰趣海淘上架商品-供应商发货-用户确认收货-丰趣海淘与供应商结算货款。前述供应商袒露，其在2017年-2018年供应的一款手表实际上是从深圳华强北拿货，可以确保的是手表机芯产自日本，这样以来，一款进价几十元到上百元的手表可以在丰趣海淘平台上卖到几百元甚至上千元。“只要有一个零件是进口的，就可以上平台。”供应商说道。高利润和高流量是吸引前述供应商的主要原因，前述供应商举例称，同样一款手表，在淘宝上卖两三百，几万的浏览量才可以转化成一单，但是在丰趣海淘平台，高了可以卖到上千元，而且转化的订单量比淘宝多。据丰趣海淘公布的信息，2015年，在顺丰上亿用户基础下发展，丰趣海淘移动端已经可以轻松实现单日超过10万笔订单。留下千万烂账案件信息显示，在平台运营的第二年即2016年，丰趣海淘已经面临来自供应商、广告服务商的账款追讨，2019年，丰趣海淘欠薪、欠款危机全面爆发。据不完全统计，上海牵趣和牵趣进出口涉及的房租、员工工资、广告费、供应商货款、快递费等各项欠款超过2000万元。其中两笔大额欠款波及浙江妮素网络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浙江妮素”）和上市公司乾丰股份。据执行裁定书，丰趣海淘拖欠浙江妮素贸易款599.2万元。乾丰股份2021年年报显示，乾丰股份对牵趣进出口的应收帐款合计505万元。2017年，乾丰股份在年报中称丰趣海淘是宝贵的客户资源，但在2018年，乾丰股份对丰趣海淘只字不提，其对于丰趣海淘的应收帐款也一直处于挂账状态。从时间上来看，诉讼案件中的拖欠货款事件多发生在2017和2018年，涉及数额从2.8万到百万不等。一位供应商提供的公证书显示，2017年至2018年，其通过丰趣海淘平台陆续根据订单信息发货数十笔，但订单一直处于未结算状态。期间，该供应商多次上门讨债无果，“一分钱都没有拿到过”，该供应商说道。不止国内供应商，根据诉讼案信息，牵趣进出口2016年已经开始拖欠海外供应商仲吉商事株式会社2015年10月到2015年12月的货款。几年的时间里，丰趣海淘从拖欠货款走到了人员动荡和欠薪的境地。丰趣海淘工商信息显示，2017年，上海牵趣缴纳社保的员工人数从130人降至91人。一位丰趣海淘前员工表示，为了缩减成本，2018年上海牵趣退租了一半的办公室，而他在2019年被拖欠了半年的工资，协商无果后离职，至今未拿到那半年的工资。此外，由于自2019年6月起，上海牵趣开始拖欠租金、管理费、电费，2019年12月，租赁方收回了上海牵趣的办公室。根据执行裁定书，2018年3月，上海牵趣已出现名下无财产可供执行的情况。近年来，上海牵趣多次被列为失信被执行人，任晓煜也被同时列为限制消费对象。2022年11月23日，上海牵趣被浙江妮素申请破产。对于被申请破产一事，任晓煜在接受采访时提到，公司早已解散，但大股东顺丰等不同意注销；平台早已停运，员工安置补偿也已基本完毕。扩张与“断奶”在资金窘迫的背景下，丰趣海淘仍维持着一边长期拖欠账款，一边扩张的状态。加之融资希望破灭，风险雪球越滚越大。早在2015年，丰趣海淘已有线下扩张计划，当年11月，丰趣海淘牵手天津地产龙头万顺置业成立合资公司天津万国流连商贸有限公司，拟打造天津空港跨境万国体验馆，根据双方的定位，项目落成后，该项目将成为华北最大的跨境贸易平台。任晓煜曾表示，该项目已秘密筹划超过1年，总投入超过10亿元。在分工上，万顺置业主要提供资金与实体场地，丰趣海淘负责线下招商、跨境供应链的搭建，以及仓管清关等。不过，工商信息显示，丰趣海淘与万顺置业2015年11月成立的前述合资公司在2016年5月就被注销，也未见相关项目有后续进展。直至2017年，丰趣海淘线下扩张才有新动作。当年12月，在重庆落地智能无人便利店“Wow”，彼时为国内首例“跨境电商+无人零售”店。2018年4月，丰趣海淘又在重庆落地Wow！Beauty哇噢智能美妆店。2018年6月，丰趣海淘继续推出Wow哇噢全球精选店，定位为新零售+快闪+海外潮玩综合体验店，当时是重庆首家全球跨境综合门店，面积超过3000平方米。这一动作也被外界解读为顺丰跨界打响进军新零售实体店的第一枪。2018年10月，丰趣海淘在贵阳落地首家新零售跨境实体店Wow哇噢全球名品生活馆，占地1000平方米。任晓煜当时表示，未来丰趣海淘将进一步加码布局新零售。但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丰趣海淘的境况急转直下，2019年，丰趣海淘开始欠薪、欠租。当年上海牵趣缴纳社保的员工人数从2018年的102人降到50人，2020年、2021年缴纳社保的人数分别为3人、0人。综合上海牵趣前员工和供应商提供的信息，2019年10月-11月，丰趣海淘正在等待一笔来自顺丰的融资。不过，实际上，自2017年6月后，丰趣海淘再没有拿到新的融资。爱企查信息显示，上海牵趣在2015年10月-2017年6月期间拿到过4笔融资，融资金额不详。投资方包括顺丰投资、易成实业投资、重庆铁路口岸物流开发有限责任公司、高迈新能源等。上海牵趣的资金情况在顺丰的年报中可见端倪。2016年、2017年，顺丰连续两年将其对上海牵趣及牵趣进出口的应收账款全额计提坏账准备。2016年，顺丰将4498万元的应收款债权转移给了王卫及其家庭成员控制下的三家公司，最终，这三家公司代上海牵趣及牵趣进出口还了所有的应收款。顺丰的电商棋子从仓储、快运，到冷链、航空货运，再到供应链、电商，近年来，快递企业谋求转型的步伐加快，其中，向上游攻占是主要方向。顺丰也不例外。顺丰海淘是顺丰孵化的众多电商棋子之一。2010年，顺丰在电商领域首次探索，推出购物商城顺丰E商圈，但该平台在运营不到三年时停运。2012年，顺丰推出主营生鲜和进口商品的网购商城顺丰优选，并在线下推出顺丰优选的生鲜超市门店，不过，在顺丰优选运营的第八年，迎来了大规模的关店潮。2014年，顺丰推出网购平台嘿客，并在线下推出配套的网购服务社区店，扩店超过3000家，运营一年后，嘿客无疾而终，门店被更名为“顺丰家”。2014-2015年，被认为是跨境进口电商发展的爆发期，伴随着跨境网购用户的急速增长和利好政策接连发布，网易考拉海淘、天猫国际、唯品国际、京东全球购等平台密集成立，顺丰也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开始试水跨境电商。与此前在电商领域做的尝试相似，丰趣海淘也延续了顺丰一直以来做电商的思路，在尚未形成造血能力的情况下，大胆探索线上线下联动。跨境电商的核心竞争力离不开供应链、品牌链、资金链、物流链上的综合优势，脱胎于顺丰，丰趣海淘在物流环节天然具备优势，但从其他方面来看，其与同一时期成立的天猫国际、网易考拉、京东全球购等相比，优势并不突出。从数据来看，在巅峰阶段，2018年1季度，丰趣海淘在独立跨境进口零售电商市场中排名第三，市场份额为3.4%，前两名网易考拉海购和小红书的市场份额分别为66.9%、13.3%。近年来，国内进口跨境电商B2C市场份额不断向头部企业集中，2020年，天猫国际+考拉海淘、京东国际、唯品国际、亚马逊海外购、苏宁国际、小红书占据着96%的市场份额，中小跨境电商平台生存空间有限。遇到困境的不止丰趣海淘，今年以来，元老级海淘平台洋码头、寺库的日子也不好过，先后被曝出现资金危机。回顾丰趣海淘发展脉络，也许从打破承诺的那一刻起，其“倒下”的伏笔已经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