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才能更好地把握新的发展机遇？郭广昌的答案是：聚焦主业，加强创新，做好全球化。特约撰稿丨连清川如果你有机会穿越回30年以前，你会给那时年少轻狂的自己什么忠告？我猜想，55岁的郭广昌，会对那个时候25岁的自己说：创业吧，你会创造出无限可能。25岁的郭广昌，已经选择了创业。只是，他的理由，却并不仅仅为了成为成功的企业家。▲创业初期，郭广昌骑自行车跑业务（图/网络）当年的他，已经是一个天之骄子。从复旦哲学系毕业，留校任教，进了团委。那是一个令人羡慕的铁饭碗。但他却生发了疑惑：中国的知识分子信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想，然而在中国的历史发展中，似乎缺乏一种中坚力量，去推动社会的进步。郭广昌和一些同学一起骑车去了北京，后来还去了海南，这让他切身地感受到了改革开放的时代浪潮，认识到了商业可以给社会带来的巨大变化和进步。疑惑渐渐消散。“所以我从那时就觉得，要真正改变中国社会的话，只有通过实业，才能使国家富强。”1992年，是一个大浪翻滚的改革年代。有许多人像郭广昌一样，从各种类型的国家机关、事业单位中辞职下海。“打破铁饭碗”，是那个时代充满豪言壮语的一场运动。30年风流云转，曾经叱咤风云中的许多人，如今安在？01几乎没有人不承认，2022年是一个艰难的年份。在历经了30年的超高速发展之后，中国的GDP增速降下来了；新冠疫情辗转反复，曾让一半中国人困居家中。大洪水总会过去。云开月明的时候，谁将是穿越一切迷茫与困苦，成为坚持到底的人？有识之士早就预见了周期。但是，如果预见周期的到来，仅仅是为了对付周期，这样的人未必能够安然渡过周期。这就好像如果一个企业的终极发展目标，仅仅是为了赚钱，那么它就成为不了一个成功长久的企业。这是伟大的企业与平庸的企业的分水岭：一家只会赚钱的企业终将衰朽，一家拥有理想的企业才有可能长盛不衰。理想是保证企业事业长青的标配，也是抵抗风险的终极武器。▲郭广昌在上海BFC外滩金融中心打太极（图/网络)深入观察复星的产业群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它把自己划分为四个产业群：健康、快乐、富足与智造。它深入到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努力使自己成为人们生活方式中的结构性元素。它的触角延伸到包括医药、旅游、品牌消费、保险以及投资等等十分庞杂的层面。而所有的业务都指向一个市场核心要素：家庭用户。郭广昌在2022年给股东的信中毫无犹疑地提出这个核心观点：“自复星明确了服务全球十亿家庭用户这一使命之后，也在一个更高的层次上串起了复星的各项独特价值。”复星的目标，就是全面介入到人们生活方式的各个层面，为他们提供产品、服务，提升生命的品质与幸福。这是非常本质的理想主义。当一个企业的目标并不以一时一事，一城一池作为进退胜败的判断标准，而是专心执着于改变市场的结构和模式的时候，它与这个国家的进益就自然变成了同呼吸共命运。0211月6日，一则消息令市场一度震动。复星国际旗下的豫园股份公告说，准备将招金矿业的20%股份转让给紫金矿业子公司，售价43.95亿港元。而在此前的10月19日，复星拟转让南京南钢的60%股份，作价不超过160亿元，意向买方为江苏沙钢集团。两笔交易总价超过200亿，小道消息于是甚嚣尘上。有人说，复星债务乌云盖顶，恐难以为继。背后的真相是：复星大刀阔斧地瘦身健体，进一步聚焦家庭消费产业。经济周期并不青睐理想主义者，它对于所有人都是公平的，对郭广昌与复星也如此。但一个居安思危的企业家不会惶惶不可终日，而需要的是超强的定力。他用了一个比喻：“新司机越开越快，老司机越开越慢。”2018年12月1日，浙商总会年会上，在名为《我的四个扪心自问和四个相信》的演讲中，他问道：“我们到底愿不愿意慢下来，去做点慢的事情？”从全方位角度去服务家庭客户，本身就是一件难以想象的极其悠远的操作。而在市场经济时代中选择多样性和丰富性的前提下，一个家庭对于产品和服务的选择的忠诚度，是极其难以建设的，这就是慢而艰难的事情。对于所有的企业家而言，穿越周期都是一场生死时速：既要活下去，还要活得长久，因为没人能够预测周期的长短；既不能太快，因为容易翻车，又不能太慢，因为会被竞争对手和世界甩在后面。周期便是对企业家精神的全面考核：判断力、决断力、执行力。▲上海豫园与BFC外滩金融中心（图/网络）此前市场还一度传闻，“复星6500亿债务压顶”。然而从复星国际2022年中报，层层拆解到最后，事实上真正归属于复星国际的负债，只有1000亿左右，而相对应的是价值2700亿的总资产，对应的每股NAV（净资产价值）应该在20元左右，并不存在较大的偿债压力。并且，大摩、标普等的报告认为，没有看到任何复星和银行的合作关系被弱化的迹象，复星在中国和海外均保持了多元的融资渠道。所以，如何合理地运用钱，或许是郭广昌考虑得更多的。他曾经说过：投资是为了补强产业，拼上拼图。用围棋术语讲，就是“多个眼”。11月10日，复星旗下复星医药、豫园股份、南钢股份、海南矿业四家A股上市公司，在上交所举行2022年第三季度业绩联合说明会。郭广昌在说明会上说，“我深信，我们将在未来的五到十年迎来一个全新的发展机遇期。”如何才能更好地把握新的发展机遇？郭广昌的答案是：聚焦主业，加强创新，做好全球化。▲复星三十周年嘉年华（图/网络）时隔一个多月，在复星三十周年嘉年华的内部讲话中，他再次确认了一点。未来，复星在战略上将更加聚焦，锚定“家庭消费产业集团”定位。企业家精神，永远是在最困难的时候看见机会，在最风光的时候看见悬崖；在彷徨的时候看创新，在收缩的时候看发展。在周期之中，什么才是道？道就是信念，是相信的力量。03郭广昌的信念是什么？他曾说，他有四个相信：中国紧密的区域经济发展将创造许多机会，中国的消费升级还有许多空间，产业互联网带来产业升级的机会，全球化的新方向新机会。或者更加简单地说，郭广昌的信念，是对中国的信念，对全球化的信念，对未来的信念。如果说对于中国的信念是他作为一个中国企业家所自然而然必须具有的基本元素，那么对于全球化依旧不折不挠的信念，在今天却显得难能可贵。在12月15日的三十周年嘉年华内部讲话中，郭广昌依旧对此深信不疑：“作为一家创立于上海，成长于中国的民营企业，我很自豪地说我们拥有数一数二的全球化能力。”说它难能可贵，是因为在今天，在全球范围之内，对于全球化的信心都在衰退。郭广昌非常清晰地看见了全球化所面临的挑战。在2022年股东信中，他如此写道：“2022年与2019年仿佛属于两个完全不同的时代：地缘政治格局，全球化趋势、当红的商业模式、人们的行业赛道乃至个人的生活方式，都已经发生，或者正在发生深刻的变化。”全球化表面上的停滞甚或倒退，事实上是全球化的一次自我革命，是全球化的一次内在重组。自柏林墙倒塌以来所发生的全球化，是狂飙突进，只知向前，不知反省，人群分化，贫富加剧，地区失衡，规则失序的全球化。一方面，这种全球化在全世界造成了知识与技术的普遍性分享与推进，但在另一方面，它冷酷地漠视了大批被甩在背后的人群与区域；一方面，它是全人类追求财富与进步的一次狂欢，但另一方面，它又是各国各民族彼此误解与隔阂加深的加速器。▲12月15日，复星旗下复朗集团成功在纽交所上市（图/网络）这样的全球化正在消失，正在消解。而正在发生的重组，是人们追求把全球化变成更加深入、公平、平衡、稳固，覆盖更加广大人群、深入社会议题、变革人类生存与思维方式的不可颠覆的全球化。但这也是一次洗礼。许多人、许多企业、许多地区和许多国家，恐怕会在这一轮全球化中重蹈衰落的命运。那些执拗于无序、粗糙、狂野和不公正的全球化的企业和产品，将会在这一轮重组中，被清洗出去。这一轮周期，与此不无关系。另外一种危险的思维模式，就是告别全球化，一头扎进自娱自乐、自给自足的内生市场中。非常不幸的是：离开全球化，任何国家和地区都难以独善其身。全球的供应链已经绞杂成为一团，而全球的生产、消费、信息、资源、知识与技术，都已经难以分割。跳出全球化的廓域，就形同自绝于世界，主动出局。把目光放回到复星的时候，我们会发现，郭广昌所言的全球化能力，所言不虚，甚至正在勇猛精进。▲舍得“出海”亮相中德建交50周年庆典（图/网络）最近，郭广昌总是津津乐道于复星的“抗疫三宝”：舍得酒“出海”，每天适量喝点可以杀杀菌。当然，这是唠家常的玩笑话。复必泰疫苗，德国BioNTech与复星合作研发新冠疫苗，过去一年多已经是中国港澳地区普遍信任的疫苗选择。而可以覆盖奥密克戎病毒变异株的复必泰二价疫苗，也于12月1日起在港澳开打。近期，澳门还向内地游客开放自费接种复必泰疫苗，市场也预期复必泰二价疫苗有望很快可在香港开放提供。图/网络与真实生物合作的阿兹夫定，已经在各地疫情防控中广泛应用。12月11日，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发布《关于做好新冠肺炎互联网医疗服务的通知》后，复星医药已同多家互联网医疗平台接洽合作，多渠道实现阿兹夫定可及性，进一步满足新冠感染患者居家治疗需求。医药并不是复星唯一的全球化布局。在香港上市的复星文化旅游集团，拥有全球顶尖的旅游度假村项目Club Med地中海俱乐部，它在全球5大洲30多个国家和地区拥有80多座度假村。就在12月15日，位于日本北海道的度假村Kiroro Peak开业，这也是Club Med年内在全球范围新开的第五家度假村。郭广昌自己显然是十分珍视这样的全球化能力。在今年三个月的差旅中，他跑了许多家Club Med，“让我最快乐的瞬间，就是在每一个度假村里，我都能看到大人享受着假期，孩子们脸上的一张张笑脸。包括三亚亚特兰蒂斯在内，我们给家庭出游提供了一个全新的可能性。”从复旦校园边上的一间平房起步，如今已在全球超过30个国家和地区拥有深度产业布局，全球员工超过10万名。复星本身，或许就已经成为一个新的全球化样本。▲日本北海道的Club Med（图/网络）全球化资源在复星身上也迸发出更多可能性。除了广为人知的mRNA疫苗，复星打磨了一长串黑科技产品，尖端医疗设备达芬奇手术机器人，中国首款Car-T细胞治疗产品奕凯达，汉利康、汉曲优、苏可欣等一众创新药，以及全球智能制造领军企业翌耀科技，等等。这是与全球化密不可分的另外一种能力：创新。在全球化中汲取创新的能力，把创新的能力运用于全球化布局的架设之中。这是复星坚持与前进的一体两面。穿越周期的坚持，需要超凡的武器；而使企业保持前进的动力与能力，却又是穿越周期的前提。12月15日，郭广昌对全球员工说：“全球化和创新是复星非常重要的能力，也是我们一定会继续坚持的核心增长引擎。”04在中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对于中国知识分子已经是如同基因一般的遗传因素。哲学系出身的郭广昌把这句千古名言改造成了企业的价值观：修身齐家立业助天下。这是一个实业家基于自身立场与现实关切的实用主义改造。▲复星乡村医生项目县，云南省澜沧县（图/网络）在某种程度上，这是一种本体论：他和复星的出身，牢牢地植根于中国的土壤，因此这个人，这个企业，要以实业的方式去实现中国的富强，服务于中国个体和家庭生命质量的增长。这是他的企业哲学。但这也是一种进化论。世界已经不同，当冷战结束，中国掀起改革开放大潮的时候，当他走出复旦校园创立复星的时候，他站立的地方已经不一样，中国所站立的地方已经不一样，甚至整个世界所站立的地方都已经不一样。所有人都站立在世界这个共同的轨道之上。这个轨道瞬息万变，一日千里。互联网、大数据、机器人，知识、技术、市场、社会、文明，如同浪潮一般汹涌迸发，穿透万物，车轮滚滚。过去的30年，不同于中国以往所面对的任何一次变革，它第一次从内在改变了中国人的生活方式、交往方式，乃至最根本的，面对全球的思维方式。每一次经济周期如同毛毛虫蜕变成蝴蝶一样，旧的细胞死亡，新的细胞新生。它会更加深刻地重组生产、需求、供应链、互联网和全球产业布局。它甚至在重新结构人在产业和社会中的位置。因此，重新思考自己的定位和方向，是在这场重组，周期，甚或可以说是涅槃中，所有人、企业乃至国家的基本逻辑。30年，郭广昌行过精彩与惊异的旅程，而接下来，所考验的，仍然是他与复星的智慧与理想。坚定的人选择坚定，善变的人选择随波逐流。穿越周期如同穿越火线，惟有坚持不懈的人，惟有目光悠远、将信念锚定在全球化与创新之上的坚守者，才可能成为火线穿越者。